“滴滴～”
手机震动的声音在深夜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我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母亲。
"小晨啊，你二婶说明天要带你堂弟来北京看你，你可得好好招待啊。"
母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01
我叫苏晨，在北京一家互联网公司做产品总监，年薪300万。
但在老家亲戚眼里，我只是个月薪3000的小职员。
这个谎言始于三年前的一次借钱风波。
那时我刚升职加薪，二婶不知从哪得知消息，立马打来电话。"小晨啊，听说你在北京混得不错，你堂弟要买房，差20万首付，你先借给他。"
我婉拒后，她竟在家族群里说我忘恩负义，说当年我上大学时她给我买过一件200块的羽绒服。
从那以后，我决定对所有亲戚隐瞒真实收入。
每次回家，我都租一辆普通的大众，穿着优衣库的衣服，说自己月薪只有3000。
这个策略很有效，亲戚们不再找我借钱，只是偶尔会"同情"我在大城市的不易。
但我没想到，二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造访。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下班去机场接他们。二婶一见面就上下打量我："小晨，你怎么还是这么瘦？是不是在北京吃不好啊？"
堂弟苏伟拖着行李箱，眼神四处游离："哥，你的车呢？"
"我没买车，北京堵车太厉害，我都坐地铁。"我熟练地撒着谎。
二婶撇撇嘴："也是，你一个月就挣3000，在北京确实不容易。走吧，我们打车去你住的地方。"
我带他们去了我在五环外租的一居室。这是我专门用来应付亲戚的房子，每月房租2500。
"这么小的房子，租金要多少啊？"二婶一进门就开始东张西望。
"2500，占了我大半工资呢。"我苦笑着说。
苏伟瘫在沙发上玩手机，突然说道："哥，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听说互联网很赚钱。"
"做APP的，我就是个小员工，哪有什么钱。"我打开冰箱，"二婶，你们饿了吧？我给你们做点吃的。"
晚饭是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二婶吃得不太高兴，但还是装作很满意的样子。
"小晨真孝顺，知道我爱吃面条。"她放下筷子，"对了，你有女朋友了吗？"
"还没有，北京压力太大，不敢谈。"
"那可不行，你都30了。你堂弟比你小5岁，人家都要订婚了。"二婶眼睛一亮，"说起这个，我这次来还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02
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二婶这次来不会只是简单的探亲。
"什么事啊，二婶？"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收拾碗筷。
"你堂弟找了个好姑娘，人家是市里的，在银行工作。"二婶脸上堆满了笑容，"就是这彩礼要得有点多。"
苏伟在一旁补充："人家要50万彩礼，还要市区一套房。"
我差点把手里的碗摔了。在我们那个三线城市，正常彩礼也就10-20万。
"那确实不少。"我尽量平静地说。
"可不是嘛，所以我想着，家里亲戚们都帮衬点。"二婶话锋一转，"你虽然工资不高，但在北京工作这么多年，应该也有点积蓄吧？"
我就知道会这样。三年前是借钱买房，现在是凑彩礼。
"二婶，我真没什么积蓄。北京开销大，我每月除了房租、吃饭，基本存不下钱。"
"哎呀，我又不是要你出很多。"二婶摆摆手，"你出个3万意思意思就行。"
3万？我心里冷笑。如果我真的只挣3000一个月，3万就是我不吃不喝攒10个月的钱。
"二婶，我手头真的紧，可能..."
"苏晨！"二婶突然提高了声音，"你就这么看着你堂弟打光棍？当年你上大学的时候，谁给你买的羽绒服？"
又是那件200块的羽绒服。这些年，这件衣服的恩情被她放大了无数倍。
"妈，别逼我哥了。"苏伟难得地说了句公道话，"我哥在北京确实不容易。"
二婶瞪了儿子一眼："你懂什么！家里亲戚就得互相帮助。"
气氛有些僵硬。我给他们倒了茶，岔开话题："二婶，你们打算在北京待几天？我可以带你们逛逛。"
"不急，我们要待一个礼拜。"二婶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正好可以看看你平时是怎么生活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演戏一样维持着"月薪3000"的人设。
早上6点起床，假装要早起挤地铁。中午在公司食堂吃饭时，故意发朋友圈抱怨"今天的盒饭又涨价了"。
晚上带他们去吃饭，只敢去人均50以下的小餐馆。二婶每次都会"心疼"地说："别破费了，在家随便吃点就行。"
但我知道，她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寻找我隐瞒收入的蛛丝马迹。
第四天晚上，我实在太累，在公司加班到很晚。回到出租屋时，发现二婶还没睡，正在客厅看电视。
"小晨，你们公司加班有加班费吗？"她突然问。
"有一点，但不多。"我随口答道。
"那你一个月到手能有多少？"
"3000多一点吧，有时候3500。"
二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北京确实不容易。不过小晨，你都30了，是不是该考虑回老家发展了？"
"再等等吧，我想再积累点经验。"
"积累什么经验啊，你看你堂弟，虽然学历不如你，但人家在老家混得多好。"二婶开始了她的惯用话术，"上个月刚升了组长，一个月能拿5000呢。"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苏伟那个所谓的组长，不过是他舅舅开的小公司里的虚职。
"是啊，堂弟确实厉害。"我敷衍道。
"所以说，这次他结婚，你这个当哥的必须表示表示。"二婶又绕回了老话题，"3万不行，2万总可以吧？"
03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
"二婶，不是我不想帮堂弟，是我真的有困难。"我掏出手机，打开某个记账APP，"您看，这是我上个月的开支。"
APP上显示着各种开支：房租2500、餐饮800、交通300、其他500，总计4100。而收入一栏，赫然写着3500。
这当然是我专门做的假账。
二婶凑过来仔细看："你一个月就存负600？那你平时怎么过的？"
"刷信用卡呗，拆东墙补西墙。"我苦笑，"有时候还得找朋友借点。"
"这...这也太惨了。"二婶有些动摇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公司的陈总打来的。
"苏晨，明天上午的产品评审会，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下意识地想走到阳台接电话，但想想还是当着二婶的面接了。
"陈总，PPT我已经做好了，明天保证没问题。"
"好，这个项目很重要，搞好了年终奖能多发点。"陈总笑道。
挂了电话，二婶立刻问："你们公司还有年终奖？"
"有是有，但像我这种小员工，能有个三五万就不错了。"
"那也不少啊！"二婶眼睛又亮了，"你看，年终奖拿出来给你堂弟，不就够了吗？"
我真是服了她的脑回路。年终奖还没影呢，她就已经惦记上了。
"二婶，年终奖得到年底才发，现在才11月。而且我还有信用卡要还..."
"那就先借！"二婶打断我，"你找朋友借，等年终奖发了再还。"
"我已经欠朋友不少钱了，不好意思再开口。"
"那找公司预支！"
"公司哪有预支工资的..."
我们就这样你来我往地"讨论"了半个小时。二婶用尽各种方法想让我掏钱，我则见招拆招。
最后，二婶有些恼火了："苏晨，你就直说吧，是不是不想帮你堂弟？"
"二婶，不是我不想帮，是真的..."
"行了！"二婶猛地站起来，"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是乡下人，配不上你这个北京的白领！"
"二婶，您别这么说..."
"我不听！"她转身回了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疲惫地靠在沙发上，觉得这场戏越来越难演了。
第二天，二婶对我明显冷淡了许多。早饭时一言不发，我说带他们去故宫玩，她也说不去了。
"妈，别生气了。"苏伟劝道，"我哥确实困难。"
"困难？"二婶冷笑，"在北京工作五年了，一分钱都存不下，这叫什么困难？这叫不会过日子！"
我低头喝粥，不想争辩。
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小晨，你二婶在你那还好吧？"母亲关切地问。
"挺好的，妈。"
"那就好。对了，你二婶有没有跟你提堂弟订婚的事？"
我瞥了一眼正竖着耳朵听的二婶："提了。"
"你...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困难，帮不上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母亲叹了口气："小晨，要不你就意思意思吧。你二婶这人你也知道，得罪了她，以后家里聚会都不好相处。"
04
听到母亲也这么说，我心里有些难受。
"妈，不是我不想帮，是我真的..."
"我知道你在北京不容易。"母亲打断我，"要不这样，你出1万，剩下的我和你爸帮你垫上，凑个3万给你二婶。"
我愣住了。父母都退休了，每月退休金加起来才4000多，他们哪来的钱？
"妈，您和爸的钱我不能要。"
"哎呀，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母亲语气轻松，"就当是我们提前给你的结婚基金了。"
二婶在旁边听到了，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挂了电话，她立刻说："还是你妈明事理。小晨，既然你爸妈都这么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二婶，我爸妈的钱我不会要的。"我认真地说。
"怎么？连你爸妈的面子都不给？"二婶又开始发作。
就在气氛再次僵硬的时候，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是快递员送来一个包裹。
"这是什么？"二婶好奇地问。
"应该是我在网上买的充电器。"我随口说道。
打开包裹，里面确实是个充电器，但包装盒上赫然印着"Apple 20W USB-C电源适配器"。
"苹果的充电器？"苏伟凑过来，"哥，这个要149块呢！"
糟糕，我忘记了这个细节。
"是...是拼多多上买的高仿，20块钱。"我连忙解释。
二婶狐疑地看着我："20块？看着还挺真的。"
"现在高仿做得都很真。"我把充电器收起来，"对了，我得去上班了。"
"等等。"二婶叫住我，"你手机给我看看。"
我心里一紧："看手机干什么？"
"我就看看你用的什么手机。一个月3000的人，不会用苹果手机吧？"
我掏出手机，是一部iPhone 13 Pro。
"这..."二婶眼睛瞪大了。
"这是公司配的工作手机。"我早有准备，"我自己的手机是安卓的，在公司充电呢。"
"公司还配iPhone？"
"因为我们做APP开发，需要用iPhone测试。"这个理由很充分。
二婶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到了公司，我长舒一口气。这场戏越来越难演了。
中午，我的同事陈志找我吃饭。
"老苏，你最近怎么了？看着心事重重的。"
陈志是我大学同学，也是少数知道我真实收入的人。
我把二婶来访的事告诉了他。
"你这又是何必呢？"陈志摇头，"直接告诉他们你的真实收入，省得这么累。"
"你不懂，我要是说实话，二婶能把我榨干。"我苦笑，"上次她知道我月薪1万的时候，就敢开口借20万。现在要是知道我年薪300万..."
"那确实。"陈志表示理解，"不过你这样一直瞒着也不是办法啊。"
"瞒一天是一天吧。"
晚上回到出租屋，发现家里没人。茶几上留了张纸条："我和小伟出去逛街了，晚饭不用等我们。"
我松了口气，正好可以安静一会儿。
但没过多久，我就接到了苏伟的电话。
"哥，我妈非要去逛skp商场，说要见识见识北京的高档商场。"
SKP？那可是北京最高端的商场之一。
"你们慢慢逛，别买东西就行。"
"知道了哥。对了，我妈还说想去你公司看看。"
05
我心里咯噔一下。去我公司？那可不行。
我们公司在CBD的高档写字楼里，光是大堂的装修就能让二婶看出端倪。
而且万一碰到同事，随便一句话就可能露馅。
"公司有规定，外人不能随便进。"我找了个借口。
"哦，那算了。"苏伟倒是没多想。
挂了电话，我开始思考对策。二婶这次来，明显是有备而来。她不会轻易放弃的。
果然，晚上他们回来后，二婶又提起了彩礼的事。
"小晨，我今天去SKP转了转，那里面的东西可真贵。"她意有所指地说，"一件衣服就要几千块，真不知道什么人买得起。"
"是啊，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我附和道。
"不过我发现，在那里逛街的年轻人还挺多的。"二婶盯着我，"看着跟你差不多大，人家怎么就那么有钱？"
"可能是富二代吧。"
"富二代？"二婶冷笑，"我看未必。我还特意问了几个，人家都是靠自己工作赚的钱。"
她在试探我，我心里明白。
"那他们肯定是做生意的，或者在金融公司工作。"我不动声色地说，"像我这种做技术的，哪能跟人家比。"
"做技术的就赚不到钱？"二婶不依不饶，"我听说程序员工资都很高的。"
"那是顶尖的程序员。我这种普通的，也就这样了。"
我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言语交锋。
这时，家族微信群突然热闹起来。原来是大姑发了几张照片，是她女儿（我的表妹）的婚礼现场。
"哎呀，小雨结婚了！"二婶立刻点开照片，"这婚礼办得真气派！"
确实，表妹的婚礼看着很豪华。五星级酒店、鲜花拱门、精美的布置。
"小雨嫁了个好人家啊。"二婶感慨，"听说男方给了30万彩礼呢。"
又绕回彩礼了。
群里其他亲戚纷纷送上祝福。我也发了个红包，祝表妹新婚快乐。
"小晨的红包才200？"二婶看到后撇撇嘴，"也太少了吧。"
"我就这条件，二婶。"
"你看看人家小华。"她指着另一个堂哥的红包，"人家发了2000呢。"
小华是做建材生意的，确实有钱。但他也是个人精，平时在群里各种炫富。
"小华哥生意做得好，我比不了。"
正说着，小华在群里发言了："恭喜小雨！对了，@苏伟，听说你也要订婚了？什么时候办事？"
苏伟立刻回复："还在筹备中，华哥。"
"需要帮忙吗？彩礼够不够？不够的话，哥借你10万。"小华很"大方"。
二婶眼睛一亮，立刻回复："还是华子懂事！不像某些人，连3万都不愿意出。"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谁都知道她在说谁。
群里瞬间安静了。大家都在观望。
过了一会儿，我妈发言了："都是一家人，有钱的多帮衬点，没钱的也别勉强。"
"就是啊。"大姑也出来打圆场，"现在年轻人压力都大。"
但二婶不依不饶："压力大？那小华压力不大？人家怎么能借10万？"
06
看着群里的对话，我知道事情正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二婶已经把这件事搬到了家族群里，试图用舆论压力逼我就范。这是她的惯用伎俩。
"妈，别在群里说了。"苏伟似乎也觉得尴尬。
"我说什么了？我就是实话实说！"二婶理直气壮，"你哥在北京工作这么多年，连3万块都拿不出来，我不就是替他着急吗？"
群里开始有人私聊我。
表妹小雨："哥，别理二婶，她就这样。"
三叔："小晨，你要是真困难就别勉强，二婶那人你也知道。"
但也有人开始阴阳怪气。
远房表哥："北京工作就是好啊，虽然存不下钱，但至少见过世面。"
七大姑："现在的年轻人啊，就知道在大城市飘着，也不想想家里人。"
我关掉微信，不想再看。
"怎么不说话了？"二婶见我放下手机，"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对？"
"二婶，咱们能不能别在群里讨论这事？"我尽量心平气和。
"为什么不能讨论？"二婶声音提高了八度，"我就是想让大家评评理，你一个当哥的，连堂弟结婚都不帮，像话吗？"
"我不是不帮，是真的..."
"够了！"二婶猛地站起来，"我算是看透了，你就是个白眼狼！当年你上大学的时候，谁给你买的羽绒服？谁给你送的行？现在翅膀硬了，就不认人了是吧？"
她开始翻旧账，从我上大学说到工作，从她给过我的每一分钱说到每一次帮助。在她的描述里，我能有今天，全是靠了她的恩惠。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其实，我清楚地记得每一笔账。那件200块的羽绒服，是我大一时她给我买的，但那是因为我爸当时生病住院，家里确实困难。后来我打工赚钱，给她儿子买了一台2000多的学习机，她从来不提。
送我去上学那次，是因为她正好要去省城办事，顺路送我。而我毕业后，开车接送她和苏伟往返老家北京不下十次，她也选择性遗忘。
但我不想争辩这些。在她心里，施恩永远大于回报。
"二婶，您说得对，您对我确实有恩。"我平静地说，"但我现在真的拿不出3万块。要不这样，我每个月给堂弟转500，转5年，凑够3万，您看行吗？"
"500？5年？"二婶气笑了，"你当我傻吗？5年后3万块能买什么？"
"那您说怎么办？"
"简单，你找人借！"二婶斩钉截铁，"我不管你找谁借，一个星期内，3万块必须到位！"
"二婶，我..."
"别说了！"她摆手打断我，"你要是一个星期内拿不出钱，我就在全家族面前揭穿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让所有人都知道，苏家出了个不孝子！"
说完，她拉着苏伟回了房间，留下我一个人在客厅。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景发呆。
其实，3万块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我一个月的工资就25万，拿出3万就像普通人拿出300块一样轻松。
但我不能给。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原则。
如果这次我给了，下次呢？苏伟买房缺首付，是不是得给30万？二婶生病住院，是不是得给50万？家里其他亲戚有事，是不是都能来找我？
我的手机又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小晨，你二婶刚才给我打电话了。"母亲的声音很疲惫。
"妈，她说什么了？"
"她说你不孝顺，说你忘恩负义..."母亲哽咽了，"小晨，要不你就给了吧。3万块，妈给你出。"
听到母亲哭泣的声音，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我深吸一口气，说道："妈，您听我说，这钱我来出，但不是现在。"
07
"什么意思？"母亲止住哭声。
"妈，您相信我吗？"我认真地问。
"当然相信，你是妈的儿子。"
"那您就别管这事了。我自有分寸。"
挂了电话，我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这些年的一些资料。
银行流水、转账记录、聊天截图...我要让所有人看清楚，这些年谁才是真正在付出的人。
第二天，二婶对我彻底不理不睬了。早饭也不吃，就坐在客厅玩手机。
苏伟有些不好意思："哥，我妈就这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我笑笑，"对了，堂弟，你那个未婚妻是做什么的？"
"在银行上班，挺好的。"提到未婚妻，苏伟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什么时候带来北京玩玩？我请你们吃饭。"
"等结完婚吧。"苏伟挠挠头，"她家要求挺高的，我压力也大。"
我看着这个堂弟，突然有些同情他。25岁的年纪，要承受50万彩礼加一套房的压力。
"堂弟，你自己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这门亲事，你是真心想结，还是..."
苏伟沉默了一会儿："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我妈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正说着，二婶的手机响了。
"喂，亲家母啊。"二婶立刻换上了讨好的语气，"对对对，彩礼的事我们正在筹备...不会少的，50万一分不少..."
我和苏伟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二婶挂了电话，脸色不太好看："小伟，人家又催了。说下个月必须把彩礼送过去，不然就..."
"不然就怎么样？"苏伟问。
"不然就退婚！"二婶急了，"你说这都什么人啊，一点情面都不讲！"
我在心里冷笑。她向别人要钱的时候，可曾讲过情面？
这时，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银行短信。是工资到账的提醒。
虽然我设置了不显示金额，但二婶还是瞥到了。
"工资到了？"她立刻来了精神。
"嗯，月初发工资。"
"那正好，你看能不能..."
"二婶。"我打断她，"我想请你们吃顿好的，算是给堂弟践行。"
"践行？"二婶愣了，"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后天就要回去了吗？"我笑着说，"来北京一趟不容易，我请你们去吃烤鸭。"
二婶狐疑地看着我，不知道我葫芦里卖什么药。
当晚，我带他们去了全聚德。
点菜的时候，二婶一个劲地说："别点太多，随便吃点就行。"
但当烤鸭上来后，她吃得比谁都香。
"这北京烤鸭就是不一样。"她边吃边说，"小晨，你平时舍得来这种地方吃饭？"
"偶尔来一次，今天主要是招待你们。"
吃到一半，我举起茶杯："二婶，堂弟，我敬你们一杯。祝堂弟早日抱得美人归。"
苏伟有些感动："谢谢哥。"
二婶却冷哼一声："光说祝福有什么用？"
我没接话，继续吃饭。
08
饭后，我提议去后海走走。
北京的初冬，后海的夜景很美。湖面倒映着岸边的灯火，偶尔有游船划过。
"这地方不错。"苏伟拿出手机拍照。
二婶却没心情欣赏风景："小晨，明天我们就要走了。那3万块..."
"二婶，您看那边。"我指着湖对岸的一栋建筑，"那是我们公司。"
"你们公司？"二婶眯起眼睛看过去。
那是CBD区域最高档的写字楼之一，灯火通明，气派非凡。
"对，我们在32层。"我淡淡地说。
"这么高级的写字楼，租金肯定很贵吧？"二婶试探道。
"确实不便宜。"我笑笑，"不过公司效益好，负担得起。"
我们沿着湖边慢慢走着。经过一家奢侈品店时，橱窗里的标价让二婶咋舌。
"一个包就十几万，这些人是钱多了烧的吗？"
"可能对他们来说，十几万就像我们眼里的一百块吧。"我随口说道。
"你倒是看得开。"二婶瞥了我一眼，"要是你有这么多钱，会不会也这么花？"
"如果我有这么多钱..."我停顿了一下，"我会先孝敬父母，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就只孝敬父母？不管其他亲戚？"二婶立刻抓住了重点。
"当然也会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亲戚。"我意味深长地说，"前提是，他们是真的需要帮助，而不是..."
"而不是什么？"
"而不是把亲情当作敲诈的工具。"
二婶脸色变了："你这是在说我？"
"二婶，我没有针对谁。"我平静地说，"我只是觉得，亲戚之间应该是互相扶持，而不是单方面索取。"
"我什么时候单方面索取了？"二婶激动起来，"我对你的恩情，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我看着她，"那二婶，您还记得我给过你们什么吗？"
"你？你给过我们什么？"
我拿出手机，打开相册："二婶，这是三年前您过生日，我给您买的金项链，3000块。"
"这是苏伟上大学时，我给他买的笔记本电脑，5000块。"
"这是前年春节，我给你们家买的年货，2000块。"
"这是..."
"够了！"二婶打断我，"这些小恩小惠，能跟我的养育之恩比吗？"
"养育之恩？"我笑了，"二婶，我记得我是我爸妈养大的吧？"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苏伟拉了拉他妈："妈，咱们回去吧。"
"不回！"二婶倔强地说，"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苏晨，你就说吧，这3万块你到底给不给？"
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话，手机突然响了。
是陈志打来的："老苏，你在哪？有个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我在后海，怎么了？"
"我刚从你们公司楼下经过，看到LED屏幕上的喜报，恭喜你啊！年度最佳产品经理！奖金50万！"
我愣了一下。这个消息来得真不是时候。
"什么50万？"二婶耳朵很尖。
09
我挂了电话，二婶立刻追问："刚才说什么50万？"
"没什么，朋友开玩笑的。"我试图蒙混过去。
"开玩笑？"二婶显然不信，"我都听到了，什么最佳经理，奖金50万！"
苏伟也好奇地看着我："哥，真的假的？"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公司的HR总监。
"苏晨，恭喜你获得年度最佳产品经理！明天的颁奖典礼，你可别迟到啊。"
我不得不走到一边接电话，但二婶跟了过来，竖起耳朵听。
"谢谢刘总，我明天一定准时到。"
"奖金50万已经批准了，这个月就会打到你账上。"HR总监笑道，"另外，老板说要给你涨薪，具体数字明天谈。"
挂了电话，我转身就对上了二婶震惊的眼神。
"50万...奖金？"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二婶，这个..."
"你骗我！"二婶突然爆发了，"你一直在骗我！什么月薪3000，都是假的！"
周围的游客纷纷看过来。苏伟赶紧拉住他妈："妈，小点声。"
"我不！"二婶推开儿子，"苏晨，你太过分了！亏我还把你当亲侄子，你却这样耍我！"
"二婶，我..."
"你什么你！"她越说越激动，"50万奖金！你一个奖金就50万，却连3万都不愿意给你堂弟！你还是人吗？"
我看着歇斯底里的二婶，突然觉得很累。
"二婶，您说得对，我确实没有告诉您实话。"我平静地说，"我的月薪不是3000。"
"我就知道！你果然在骗我！"
"但这不代表我就该无条件给钱。"我继续说，"您知道我为什么要隐瞒收入吗？"
"还不是因为你小气！怕我们借钱！"
"不，是因为我累了。"我看着她，"累了被当成提款机，累了被道德绑架，累了付出永远被视为理所应当。"
"什么理所应当？你是苏家的人，帮助家人不是应该的吗？"
"帮助是相互的，不是单方面的。"我拿出手机，调出一个文档，"二婶，这是我这些年给家里亲戚的所有花销记录。"
我把手机递给她："您看看，这五年来，我给了家里多少钱。"
二婶接过手机，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脸色越来越难看。
大表哥结婚，我给了1万礼金。
三叔做手术，我出了2万医药费。
堂妹上大学，我每年资助5000生活费。
二婶家装修，我赞助了1万。
......
总计：23.5万。
"这...这个..."二婶说不出话来。
"而这五年来，我从家里得到了什么？"我自问自答，"除了每次的索取，就是嫌我给得少。"
"那是因为你有能力！"二婶强词夺理。
"对，我有能力。"我点头，"但这能力是我熬夜加班、拼命工作换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说到这里，我看向苏伟："堂弟，你知道我为了现在的位置，付出了什么吗？"
苏伟摇摇头。
"刚毕业时，我在地下室住了两年。每天工作16个小时，周末也在加班。为了省钱，一天只吃两顿饭。"
"那时候二婶来北京，嫌我住得差，说我没出息。"
"后来我升职了，工资涨了，二婶又来了，这次是借钱。"
"我不是不念亲情，我只是希望，这份亲情是双向的。"
夜风吹过后海，湖面泛起涟漪。
二婶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那你现在到底月薪多少？"
我笑了笑："二婶，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得知道我侄子有多少钱！"
看来她还是没明白。
"好吧，我告诉您。"我深吸一口气，"我年薪300万，月薪25万。"
"什么？！"二婶和苏伟同时惊呼。
"300万...一年300万..."二婶喃喃自语，随即眼睛发亮，"那3万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啊！"
"确实不算什么。"我点头，"但二婶，您想过没有，如果我这次给了3万，下次呢？下下次呢？"
"什么下次？就这一次！"
"真的吗？"我拿出手机，翻出三年前的聊天记录，"二婶，您看看，这是您三年前说的话。"
聊天记录上清清楚楚写着："小晨，就帮二婶这一次，以后再也不麻烦你了。"
"那次您借了5万，说好半年还，到现在一分没还。"
"后来您又借了3万，给苏伟交培训费，也没还。"
"去年您说家里装修缺钱，我又给了1万。"
"每一次您都说是最后一次。"
二婶脸红了："那...那些都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都有原因。"我打断她，"但二婶，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也有我的生活，我的规划。"
"你年薪300万，还需要什么规划？"二婶不服气。
"我要买房，要结婚，要赡养父母。"我一条条数着，"北京的房子您知道多贵吗？首付就要几百万。"
"那你也用不了300万啊！"
我突然不想解释了。跟她说这些，就像对牛弹琴。
"二婶，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正色道，"这3万，我可以给，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二婶立刻精神了。
"第一，这是我最后一次给钱。以后不管什么事，都别来找我。"
"第二，您得在家族群里澄清，说清楚这些年我给过家里多少钱。"
"第三，以前借的钱，必须写个欠条，定好还款日期。"
二婶听完，脸色铁青："你这是要跟家里断绝关系吗？"
"不是断绝关系，是划清界限。"我纠正道，"亲情不是用钱衡量的，但也不能用亲情绑架。"
"你...你..."二婶气得说不出话。
苏伟拉了拉她："妈，我觉得我哥说得有道理。"
"你懂什么！"二婶甩开他，"你哥这是忘本！有钱了就看不起穷亲戚！"
"二婶，如果您这么想，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转身要走。
"站住！"二婶叫住我，"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这3万到底给不给？"
我回过头，看着她："二婶，我再说最后一遍。按我的条件，我给。不按我的条件，一分没有。"
"您自己选吧。"
说完，我大步离开，留下二婶在后面跳脚大骂。
10
那一晚，我没有回出租屋，而是去了自己真正的家。
那是我在三环内买的一套三居室，精装修，view很好。这是我奋斗多年的成果，却从来没敢让亲戚知道。
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我想了很多。
其实我并不恨二婶，我只是累了。累了永远在扮演一个"穷亲戚"，累了永远在应付各种索取。
第二天早上，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小晨，你二婶昨晚给我打了一夜电话。"母亲的声音很疲惫。
"妈，她说什么了？"
"她说你年薪300万，却连3万都不给你堂弟。"母亲叹气，"小晨，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妈。"
电话那头沉默了。
"妈，您是不是也觉得我做得不对？"
"不，妈不这么觉得。"母亲突然说，"妈只是心疼你，这些年一个人在北京打拼，还要应付这些。"
我鼻子一酸："妈..."
"你二婶那人，妈了解。"母亲继续说，"这些年你给家里的钱，妈都记着呢。你是个好孩子。"
"谢谢妈。"
"但是小晨，做人不能太绝。"母亲话锋一转，"毕竟都是亲戚，撕破脸了不好看。"
"我知道，妈。所以我给了她选择。"
"什么选择？"
我把昨晚的条件告诉了母亲。
母亲听完，沉思了一会儿："你这样做是对的。不能惯着她。"
得到母亲的支持，我心里踏实了很多。
上午，我去公司参加了颁奖典礼。当我站在台上接过奖杯时，台下掌声雷动。
"苏晨这一年的表现有目共睹。"老板在台上说，"他负责的项目为公司创造了过亿的收入。"
"因此，除了50万奖金，公司决定给他涨薪30%。"
又是一阵掌声。我在台上微笑着，心里却想着昨晚的事。
颁奖结束后，陈志找到我："恭喜啊，年薪要破400万了。"
"谢谢。"
"对了，你二婶那事怎么样了？"
"摊牌了。"我苦笑。
"结果呢？"
"还能怎样，闹呗。"
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是苏伟发来的微信。
"哥，我妈想通了。她同意你的条件。"
我有些意外。以二婶的性格，我以为她会闹到底。
"但是她有个要求。"苏伟又发来一条，"她想跟你当面谈谈。"
我想了想，回复："好，晚上我去找你们。"
傍晚，我来到出租屋。二婶坐在客厅，脸色很差。
看到我，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小晨来了。"
这态度转变得太快，让我有些不适应。
"二婶，您想谈什么？"
"我...我想通了。"二婶低着头，"你说得对，我这些年确实...确实有些过分。"
我没说话，等她继续。
"其实我心里清楚，你对家里很好。"她抬起头，眼圈有些红，"但是我...我就是控制不住。"
"看到你在北京发展得好，我心里既高兴又嫉妒。"
"嫉妒？"
"对，嫉妒。"二婶苦笑，"凭什么你能年薪300万，我儿子却只能在小公司混日子？"
"所以我就想从你这多拿点，好像这样能平衡一些。"
这番话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二婶会这么坦诚。
"但是昨晚回来后，小伟跟我谈了很久。"她看了眼儿子，"他说，表哥的成功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不是我们能嫉妒的。"
苏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是实话实说。"
"他还说，如果继续这样，只会把亲情消耗光。"二婶继续说，"我想了一夜，觉得他说得对。"
"所以，我同意你的条件。"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这是欠条，以前借你的钱，我都写上了。三年内还清，可以吗？"
我接过欠条看了看，上面清清楚楚写着：
借款人：王翠花
借款金额：8万元整
还款期限：三年
"可以。"我点头。
"那...那3万..."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这里面有3万，密码是堂弟的生日。"
二婶接过卡，手有些颤抖："小晨，二婶对不起你。"
"过去的就过去了。"我站起身，"二婶，我还有一句话想说。"
"你说。"
"我希望堂弟的婚事，你们能慎重考虑。"我看向苏伟，"50万彩礼加一套房，这个负担太重了。"
"如果对方真的爱堂弟，就不会用钱来衡量。"
"如果只是为了钱，那这样的婚姻也走不长远。"
苏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二婶也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得对。我回去会好好考虑的。"
临走前，二婶突然叫住我："小晨。"
"嗯？"
"你...你能原谅二婶吗？"
我回过头，看着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长辈，心里五味杂陈。
"二婶，咱们是一家人。"我笑了笑，"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二婶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走出出租屋，北京的夜空繁星点点。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手机里，家族群又热闹起来。
二婶发了一条长消息："各位亲戚，我要向大家澄清一件事。这些年小晨对家里的帮助，我都一一记着..."
接着，她把我这些年给家里的钱都列了出来。
群里瞬间炸了锅。
"小晨这孩子真不错！"
"默默付出这么多，真是好样的！"
"我就说小晨不是那种人！"
母亲给我发了个拥抱的表情："儿子，妈为你骄傲。"
我笑了笑，关掉手机。
其实，钱从来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都学会了如何正确地爱与被爱。
后来，苏伟的婚事有了转机。在深入了解后，他发现那个女孩其实也不同意50万的彩礼，是她父母狮子大开口。
最后，两个年轻人私奔了。虽然过程曲折，但他们很幸福。
二婶也信守承诺，每个月都会还一部分钱。虽然数额不大，但态度在那里。
至于我，终于可以不用再演戏了。我大大方方地告诉所有人，我在北京发展得不错。
但我也明确表示，帮助家人我义不容辞，但必须是真正的困难，而不是无理的索取。
这个标准确立后，找我借钱的人少了，但真心祝福我的人多了。
这样，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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